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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仔戲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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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去參加廖瓊枝基金會主辦的研討會,早知道還不是宜蘭人的聲音?有點乏味。人類之演戲源於儺神,人燾神的福得以觀賞,成為商業性的舞台表演,那是經過漫長歲月以後的事,換言之、歌仔戲只是台灣戲劇史上的一個徒長枝,沒有發祥的問題。說歌仔戲起自宜蘭的人,將此一徒長枝cut 起來,插在宜蘭的花瓶裡,無根無葉,難以開花。

文化的傳承與演變,有其一脈相傳的影子可尋。台灣的戲劇大抵有南腔 (九軋戲)、北腔(北管)和潮調之別,宜蘭地區一直是北管的大本營 (其末代正生黃松如先生現居台中市中正路)。北管其實是京腔的台灣版,片岡巖《台灣風俗誌(P196)說:北管的曲詞並非本島語,雖說是官話,但非真正的官話,多出於校書先生的手記或口傳,訛音甚多,不獨聽者不解其意,甚至連唱者自己都不知道在唱甚麼(《台灣風俗誌有陳金田譯、大立出版社出版的中文本,譯者擅自加入想當然耳的文字處處可見,最好參照一下原著)。這樣的北管與歌仔戲之極白、極通俗的基本唱腔「歌仔」、「七字仔」牛頭不對馬嘴,看不出有接軌的痕跡,除非是一種突變,否則難於自圓其說。「歌仔戲」顧名思義「演歌的戲」,甚麼都可以唱,「歌仔」、「七字仔」、「都馬調」,山歌、民謠,流行歌謠,漫波、恰恰,只要觀眾喜歡,放得進場合的都可以唱,所以才叫「歌仔戲」。

《台灣風俗誌(P201) 又說: 台灣戲一向為不收門票,免費供人觀賞的,都於廟前廣場或空地露天上臨時搭建的舞台演出,不過近來台灣戲之興趣漸高,而且出現了用土語演唱的改良戲以來,在台北開設『淡水戲館』,在台南有『大舞台』以土人為對象,收取門票供人觀賞。然而免費觀賞的戲仍在各地盛行…」說明了台灣戲劇是由專為儺神的子弟戲,而產生商業性代理子弟的戲班,有的戲班兼營商業性戲院的演出,這才是歌仔戲之由來。

連歌仔戲班都呆不下去的演員為了生活,轉而在街頭巷尾廣場上賣藝賣藥的叫「落地掃」,為台灣戲劇的另一支「徒長枝」。有宜蘭學者卻把「落地掃」說成歌仔戲的起源,本末倒置,單看「落地掃」不止有「歌仔戲」,「布袋戲」、「武術館」都有就能明白了。

記述台灣「子弟戲」最早的文字見於郁永河的《裨海紀遊》(1698):「肩披鬢髮耳垂璫,粉面紅唇似女郎,馬祖宮前鑼鼓鬧,侏離唱出下南腔」。這就是《台灣風俗誌(P201)不收門票,在廟前廣場或空地露天上臨時搭建的舞台演出的儺神戲之濫觴吧。

「子弟戲」以大廟為中心,民間自助的戲團,設置費用相當大,並非各地都能夠做得到的,於是填補缺額的商業性戲團便應運而生,就是戲班之出現。《台灣風俗誌(P197):…頭家(班主)就是經營領導戲班的主人,獨資或合資,先買下他人幼年子女,或跟他人訂立契約,言明年限、金額,然後聘請搬戲先生加以教授排練,學成之後,接收招請演出

歌仔戲之出現,必須要有觀眾,要有願意花錢長時間坐在戲院裡的有閒階級,宜蘭絕對不是首善之地。如《台灣風俗誌所述台北、台南才是吧。台北、台南何以獨鍾宜蘭腔,恐也難以講明白。

其實、對於一種即將消失的戲,哪裡發祥的已經不重要。幾年前在國家劇場或文化中心看了幾場「歌仔戲」,我就預言這種戲不久將會消失,固不其然, 近年來歌仔戲確實寂寞多了。我要說的是「歌仔戲」本屬庶民的戲,卻成了一些學者的掌上玩物,加以所謂精緻化,甚麼「漢江調」啦?甚麼「高舉大纛鋤奸賊」啦?「大纛」是甚麼呀?套句《台灣風俗誌的話「聽者不解其意,連唱者自己都不知道在唱甚麼」。精緻化的結果,活生生的剝奪了庶民的戲,徒具外表光彩奪目,無形的卻沒了。而今、上流的不屑一看,庶民看不懂,失去觀眾的戲,沒有存在的理由,還爭論甚麼發祥地呢?,不如研討一下救亡圖存的方法要緊。

我的建議: 
1.
還庶民以歌仔戲。
2.
要高尚的另闢門路。
3.
請文建會在主要城市設立小形的歌仔戲院,讓歌仔戲團回復從前的巡迴演出。
4.
東京的淺草與仲十條各有一家所謂「田舍芝居小屋」那種台上、台下打成一片的戲,確實值得國人取經,有空無妨去見學見學。  

 

台灣戲劇史論述一向充滿著唯移民史觀,郁永河的肩披鬢髮耳垂璫,粉面紅唇似女郎,馬祖宮前鑼鼓鬧,侏離唱出下南腔」被說成是閩南的梨園戲,下南腔」被說成是「閩中聲律之一種」。然而來自浙江杭州的郁永河,明知演唱者為漳泉移民卻稱之為侏離」,未免太過於粗暴鄙視福建人侏離」是否指漳泉移民,抑指「平埔族人」大有想像空間。假定是「平埔族人」,郁永河於 1698 年來台,其時離鄭克降清僅只 15 年,即使自鄭成功入台算起,說平埔族人已經學會演唱閩南的梨園戲,有悖常理,看看京戲在台北,雖官方用盡九牛二虎之力,設校傳授,於茲一甲子餘,而仍然只能關起門來演給自己看,就知道了。對於來自浙江的郁永河,越南的「雅樂」、峇里島的「舞樂」以至本地的「九軋仔調」,聽在他的耳朵裡,都是差不多的吧 。

讀了台灣傳統戲曲風華-台灣的大戲』(web.pu.edu.tw/~folktw/theater/theater_a06.htm) ,真是無語問滄天,誤進了「鸚哥的國度」似的,台灣就是不能有台灣自己的東西!?

歌仔戲不是薌劇

蘇育代 

(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師範學院音 樂教育 博士生)

歌仔戲是起源於台灣的本土特有劇種,不論是在台灣所有古早的文獻裡,或在老藝人口中,只出現過「歌仔」和「歌仔戲」一詞,而沒聽過「錦歌」和「薌劇」這種名稱。那錦歌或薌劇這名稱是怎麼來的呢?

「錦歌」和「薌劇」是一九五一年七月至一九五三年三月間,由中國福建省文化局定調,將「歌仔」統稱為「錦歌」,將歌仔戲統稱為「薌劇」。中國這種藉由政治手段掌握文化詮釋的影響,由一九六一年台灣學者呂訴上寫的「台灣歌仔戲史」就可看出台灣的文化主體活生生被吞噬的例子。

呂訴上在書中提出:「歌仔戲的原始唱調是由大陸傳來的錦歌,變成地方民謠的山歌」。事實上,歌仔戲一詞正式出現在台灣官方文獻是在日據時代一九二五年上山儀作的報告裡。一個一九二五年已成形的台灣劇種,怎麼可能如中國所說用一九五年代才定調的「錦歌」、「薌劇」呢?

只是,當前述這些資料持續被不知情的媒體或學者不斷引用時,如果台灣本身不培養自己的民族音樂研究人才,自己的政府不重視自己的文化資產,那麼,說不定有一天「台灣的歌仔戲源自閩南的薌劇」成為「定論」時,我們也不需要太訝異,因為,是我們自己不重視自己的根,自己不成材不能怪別人惡霸。

事實上,中國對台灣的音樂研究非常積極,當中國的民族音樂學者開始以學術研究的名義掌控文化界定權時,台灣的民族音樂學者更應提出台灣主體文化的獨特性,不能拱手將解釋權讓渡給別人。

台灣有豐富的原住民、福佬、客家音樂文化資產,很可惜的是台灣人自己卻不珍惜,政府也不重視,民族音樂中心的籌備喊了二十年,從原本台北縣永和四號公園民族音樂中心預定地,預算刪除縮水成現在僅有的一個暫借農委會杭州北路的小小民族音樂研究所,一個國家專職本國音樂文化的研究機構如此風雨飄搖,自己的根自己不研究,難道要靠外國人或中國人來替我們研究嗎?

日前( 四月三日 )自由廣場刊載由多位音樂界的前輩聯名發出的「反對裁併民族音樂研究所」(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5/new/apr/3/today-o2.htm)呼籲,主要是因文建會打算將傳統藝術中心民族音樂研究所裁併至演奏團體下。聞此訊息可說簡直不敢置信,民音所的確需要好好找個家,但應是鼓勵其成長茁壯,而非裁併於其他機構。

台灣人應知台灣事,過去的政策鼓吹大中國文化,壟斷其他多元文化的聲音,這個五十年錯誤政策的後果,使得台灣人民對自己的文化產生疏離感,對先人的文化成就因不瞭解而摒棄看輕。而這是現在民進黨政府應當大力搶救、盡力彌補的地方,豈可不但不看重台灣音樂文化,反而還要裁併掉一向默默耕耘、為本土音樂研究貢獻良多的民音所呢? 

我的故鄉曾經是個藝文極鼎盛的地方,農業時代有二團大鼓陣、四團子弟戲團、二團弄龍隊和二團弄獅隊、一團南管樂團、一團台灣最大有conto-base 的西樂團,還有一隊有名常勝的排球隊。我的父親是個戲迷,對子弟戲、布袋戲都趨之若騖。終戰翌年 (1946) 為了一睹心儀已久的本房戲,特地與幾個鄉中士紳醵資興建了一間全竹造的克難戲院,邀請泉州「宜人京班」蒞臨公演。

開演第一天爆滿,差點把竹仔戲院擠破。第二天座席上空蕩蕩的只有幾個東家的在坐。原來這個泉州「宜人京班」沒「蟒」沒「甲」,滿場角色都被「仔」 ,演技拙劣,「口白」聽不懂,唱腔宛如本地的道士唱的調調。我的父親等東家的才如夢初醒,原來他們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沒有觀眾戲就演不下去了,還得掏腰包讓他們到處去觀光觀光,再打發讓他們回去,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料這間全台獨一無二的竹仔戲院卻成了「拱樂社」、「五洲園」、「新台灣」、「黑貓」、「藝霞」等諸多戲劇團留下足跡的地方,直到 1970 年代才因年久失修拆除掉了。

此間研究者常把台灣的戲劇分為「北管戲」與「南管戲」,將「南管」和「九軋仔」混為一談。事實上「南管」只有清唱並沒有「戲」,正確的說應該叫「南管樂」;「九軋仔」即有「樂」有「戲」而無清唱;「樂」就是「大鼓陣」又叫「九軋仔陣」,「咚咚-康-咚咚-津咚-津咚-康」的板嘹與越南的雅樂或峇里島的舞樂有點近似;「戲」即一般所謂的「南管子弟戲」,就是「九軋仔戲」,又被譯成「九甲戲」或「高甲戲」。戲院裡商業演出的「歌仔戲」有時也會客串哼唱一兩段,來作多元的演出。「子弟戲」顧名思義,就是各神廟信眾「子弟」為酬神演出的戲,以「扮仙」為主要戲目,附帶演出忠義節孝等民間故事戲以娛樂觀眾。

其實想要分別台灣戲劇的流派並非難事,只要詳細聽聽它的「尾韻」;「啊、啊、啊」的就是北管;「吓、吓、吓 ( e-e-e)」的是昆曲:「ei-ei-ei」的是南管,「咿、咿、咿」的是「九軋仔」,說穿了,「北管」是「京戲」的模仿,「南管」是「崑曲」的模仿,「九軋仔」是獨自一格的。

幾年前有來自中國的「高甲戲」在台北公演,卻是不折不扣的中國「樣舨戲」,令人啼笑皆非。中國人處心積慮的意圖掌控台灣的文化界定權,卻見手段拙劣,愈顯得台灣與中國的不一樣。可怕的是台灣人自己事事向中國傾斜,那就無可救藥了。農業時代的歌仔戲常以「吐劍光」與「蓮花化身」為壓軸;台灣人啊,台灣人!,都四百年啦!刻骨還父、刻肉還母,才能夠「蓮花化身」,立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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